地震云”的说法在民间始终存在,但它之后作为一种“学说”被发扬光大,日本市长键田忠三郎功不可没。
键田忠三郎曾担任日本奈良市的市长,他本人并没有任何地质或者气象方面的专业背景。
键田忠三郎,来自他写的《地震云》一书
从上世纪40年代,键田忠三郎开始推广“地震云学说”。他说:
昭和23年6月26日,奈良市上空出现了一条异常的云,颜色和形状像一条乌黑的长蛇,横跨东西方向。我当时预报即将发生地震,引起了轰动。两天后,距离奈良160公里的福井就发生了大地震。
注:1948年6月28日下午5点14分,日本福井平野一带发生7.3级大地震,死亡3895人,福井市几乎遭到毁灭性破坏。
福井大地震后的一片废墟
键田忠三郎把这种云命名为“地震云”,还说在中国唐山大地震前两天,日本九州也出现了“像把天空分两半似的地震云”。
像把天空分两半似的“地震云”
键田忠三郎用观测地震云的方法来预报地震,坚持了30多年,自称在1948年预报出了日本的三次7级以上地震,在1979年预报出了两次地震。
80年代,他与日本九州大学的真锅大觉、中国科学院物理所的吕大炯,合写《地震云》一书,1981年在中国出版。
上世纪80年代,是“地震云”在中国的黄金期。
当时中国刚刚结束某疯狂年代,科学界百废待兴;而1976年唐山大地震留给中国人的恐惧和悲痛又太深,举国上下都如饥似渴地希望真能找到一种预报地震的方式。
1976年唐山大地震
因此,“地震云学说”在中国广为流传,甚至一脚踏入了科学界。吕大炯曾于1981年在《科学通报》发表过《地震云观测》的论文,并在1982年出版《震兆云霞》一书。
而民间的热情更加高涨,日本成立了“地震预知俱乐部”,中国也成立了“中国震兆云霞研究会”。
但是,“地震云学说”从未被主流科学界所接纳,地质或气象方面的专业人士都曾或委婉或直接地加以反驳。
美国地质勘探局(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USGS)曾明确表示:地震发生前的某种形态的云出现,与地震没有必然联系。中国气象局也曾表示:没有充分的事实证明地震与天气二者之间有内在关联性,也没有证据可以通过卫星云图来预测地震发生。
随着专业科学认知的发展,“地震云学说”逐渐绝迹于严肃期刊和出版物。但在民间依然拥有广阔而深厚的土壤。
迄今为止,很多人依然相信看云就能预测地震,而一些民间“地震云专家”也依然在矢志不移地发布自己看云预测地震的消息,并拥有一定数量的信徒。
什么是蘑菇云?
80年代,一些发表的“地震云研究”认为“地震云”共有三种类型:条带状、辐射状、干涉条纹状。并附上了实拍照片。
今天我们回头看,尽管年代久远,照片模糊不清,但依旧可以辨认出这些“地震云”,其实在云的科学分类中都有对应种属,而且很常见。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dizhen/)比如“条带状地震云”,其实是荚状层积云或者荚状高积云。
当年拍摄的“条带状地震云”,来自《初论地震云》,自然杂志,1986年
再比如“辐射状地震云”,其实是辐辏状高积云。
当年拍摄的“辐射状地震云”
再再比如“干涉条纹状地震云”,其实是波状高层云。
当年拍摄的“干涉条纹状地震云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dizhen/)如果说80年代的“地震云研究”,还试图用一些科学方法来对“地震云”作出一些限制和区隔;那么现在,在“地震云”已经彻底退出科学界后,如今的民间“地震云专家”则显得更加奔放和随意。
他们把一切“怪异”的云都指为地震云,但“怪异”是一个主观词,到底什么样是怪异什么样是不怪异?完全没有客观标准。
现在你打开搜索软件,搜一下“地震云照片”,将看到各种高积云、各种层积云、各种卷云、各种卷积云……而它们其实都是天空中再常见不过的云——如果你经常抬头看云的话。
甚至还有飞机喷出水汽形成的航迹云(俗称“飞机拉线”)也被指为“地震云”,难道飞机飞过也是地震征兆?
航迹云
网上形形色色的“地震云”,以高积云或层积云居多,因为这两种云容易形成波状、絮状、透光、放射状、荚状等“怪异”的样子;再加上有时在傍晚或早晨,染上了晚霞或朝霞的颜色,就更被疑为“天有异象”了。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日本地震学家们相信在日本中部将很快会有一场8级左右的“东海大地震”。日本东海地区据估计平均大约120年发生一次大地震,此时距上一次大地震(1854年)已过了120年,大地震的发生似乎迫在眉睫。
日本政府为此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严阵以待。但是“东海大地震”至今还没有发生,却在1995年出乎意料地发生了死伤惨重的神户大地震。
自那以后,越来越多的日本地震学家意识到想要对地震进行预测是不现实的,研究的重点改为研究地震机理,而不是地震预测。
1979年,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研究人员注意到,在加州帕克菲尔德这个地方,似乎很有规律地定期发生5.5~6级地震,平均间隔时间大约是22年。最后一次发生于1966年,据此预测下一次应该发生于1988年左右。
1985年4月,美国地质调查局发布预测,在未来的5~6年内帕克菲尔德将会发生一次大约6级的地震。
地震学家们认为他们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对地震的发生进行全程监控的机会。帕克菲尔德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100多名研究人员参与了这项“帕克菲尔德实验”。
然而,该来的地震却没有来。在这次被称为“地震学滑铁卢”事件之后,美国地震研究也转向研究地震机理和对地震灾害的评估。2004年9月28日,帕克菲尔德地震终于姗姗来迟。
1996年11月,“地震预测框架评估”国际会议在伦敦召开。与会者达成一个共识:
地震本质上是不可预测的,不仅现在没法预测,将来也没法预测。他们认为,地球处于自组织的临界状态,任何微小的地震都有可能演变成大地震。这种演变是高度敏感、非线形的,其初始条件不明,很难预测。
如果要预测一个大地震,就需要精确地知道大范围(而不仅仅是断层附近)的物理状况的所有细节,而这是不可能的。而如果想通过监控前兆来预测地震,也是不可行的。
所谓“地震前兆”极其多样,不同的地震往往都有不同的前兆,而且一般都是地震发生后才“发现”有过前兆,缺乏客观的认定,既无定量的物理机制能把前兆与地震联系起来,也无统计上的证据证明这些前兆真的与地震有关,多数甚至所有的“地震前兆”可能都是由于误释,令人怀疑“地震前兆”是否真的存在。
东京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博洛尼亚大学的地震学家据此在次年3月美国《科学》联合发表《地震无法被预测》的论文,引发了一场争论。
1999年2~4月,就地震能否预测这一问题,多位地震学家继续在英国《自然》网站上进行辩论。辩论双方的共识实际上多于分歧。双方都同意:至少就已有的知识而言,要可靠而准确地对地震做出确定性预测是不可能的。
进入21世纪以后,这仍然是国际地震学界的主流观点。美国地质调查局明确表示,他们不预测地震,而只做长期概率预报,对地震灾害做出评估。例如,2008年4月,美国地质调查局评估说,在未来30年内加州发生6.7级以上的地震的概率为99.7%,但是不能预测地震发生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大师”爱预测地震
现代科学还做不到的事情,伪科学就会乘虚而入,而且不难找到市场。地震预测也是如此。“里氏震级”的发明人里克特在1977年曾评论说:“记者和一般公众冲向任何有关地震预测的建议,就像猪冲向满槽的猪食……地震预测为业余人士、狂人和欺世盗名的骗子提供了一个狩猎乐土。”
由于历史和文化的原因,中国自称能准确预测地震的“大师”、“国宝”人数之多,在世界上大概是首屈一指。而他们使用的地震预测术,也是五花八门:“太极序列”、“可公度法”、“旱震关系”、“地质信息有序性”、“天地耦合理论”、“磁暴月相二倍法”……这些人大多是退休科研人员或民间人士。
他们的意见不受地震局的重视,据说是因为地震局在打压他们;而他们在国际上也不被理睬,则只能归咎于“西方科学”对“东方科学”的偏见了。
这些“大师”的能耐并不限于预测地震,他们声称用同样办法也能准确地预测洪水、特大暴雨、特大山体滑坡、煤矿瓦斯爆炸等等突发性自然灾害。他们一般也从事或支持任何和现代科学对着干的活动(研究永动机、反对相对论、反对进化论、自称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等等)。
但是他们的精确预测往往都是马后炮,而事先公开发表的预测又往往说得很模糊,涉及的范围太大,在地震带发生的地震都可以被囊括进去,很容易让人产生“说得很准”的错觉,正如那篇《灾害学》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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