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于伊斯坦布尔蓝色清真寺。由于伊斯兰教要求性别分离,穆斯林女性有专属的一块小区域用于祈祷。
时至今日我仍然非常喜欢这张照片,我也认为所有的规则都是等待被打破的,但用画面说故事的概念已经深埋在我心底。有朋友和我抱怨他如何舍身冒险地拍照,别人却不肯定他的作品;我回答他,摄影被评价的内容,就仅仅在方寸之间的画框里而已,影像之外无论发生什么,对观者来说都毫无意义。人像摄影师得到的赞美是模特很漂亮,风光摄影师得到的赞美是风景很动人,而摄影师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摄于夏村某废弃可乐工厂。当时模特走进房间关灯,我透过窗户观察到她脸上的光线和绝佳的构图,便让她重新把灯打开摆好姿势,拍了这张照片。
摄于罗马街头。在街角看见有人在窗前打电话,虽然拍摄只花了几秒钟,但是要留意到却需要眼睛对光影极度地敏感。
除了观察,摄影更是一个觉察与判断的过程,整个决策在按下快门前的几秒钟内就必须完成,而这正是区别业余爱好者与专业摄影师的关键之处。使用大光圈还是小光圈,顺光还是逆光,相机倾斜还是水平,取广角还是特写,需要避开哪些杂物,又需要保留哪些边角许多时候相机偏转一个小小的角度,构图就会完全不同,更不用说闪光灯的使用,以及人像摄影中对模特的指导。
如果说眼睛决定的是拍什么,那么这一步就是决定怎么拍,并且一定要快,因为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我有时用余光看见有趣的对象,会毫不犹豫地撒腿跑过几十米的距离去跟拍,不顾旁人奇怪的目光;入门老师带我去上海博物馆练习,我总是跪下来找角度弄得膝盖青紫,她说我是她所带过唯二会跪下拍摄的学生之一。这就是为什么帮摄影师拍旅游留念照的人总会受到苛责,因为在我们眼里,任何微小的差异都对画面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而非摄影师往往不能察觉到那些差异,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去解决它们。
吴王夫差盉,摄于上海博物馆。这张就是跪在地上拍的,仰拍把对面墙上的海报变成背景,同时让金黄色的底光照亮器皿腹部,并且避开展柜玻璃上的反光。
摄于夏村某废弃可乐工厂。这张照片属于棚拍,于是布光、模特指导和后期都添加了许多选择。比如最左边的模特是在拍摄时有意作为前景虚化的,后期时变为黑白也是很重要的决定。
除了观察,摄影更是一个觉察与判断的过程,整个决策在按下快门前的几秒钟内就必须完成,而这正是区别业余爱好者与专业摄影师的关键之处。使用大光圈还是小光圈,顺光还是逆光,相机倾斜还是水平,取广角还是特写,需要避开哪些杂物,又需要保留哪些边角许多时候相机偏转一个小小的角度,构图就会完全不同,更不用说闪光灯的使用,以及人像摄影中对模特的指导。
如果说眼睛决定的是拍什么,那么这一步就是决定怎么拍,并且一定要快,因为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我有时用余光看见有趣的对象,会毫不犹豫地撒腿跑过几十米的距离去跟拍,不顾旁人奇怪的目光;入门老师带我去上海博物馆练习,我总是跪下来找角度弄得膝盖青紫,她说我是她所带过唯二会跪下拍摄的学生之一。这就是为什么帮摄影师拍旅游留念照的人总会受到苛责,因为在我们眼里,任何微小TuLaoShi.com的差异都对画面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而非摄影师往往不能察觉到那些差异,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去解决它们。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sheying/)Ron Haviv作品,全部用iphone拍摄。
因此,我也从来不觉得好器材和好照片之间有必然联系。说到底,摄影就是戴着镣铐跳舞。没有任何条件是完美的:灯光、相机、镜头、被摄者、场地、时间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限制。而摄影师的工作,就是在仅有的这些条件之内,捕捉到最好的角度和瞬间。著名摄影记者Ron Haviv为CNN做的海地地震两周年报道,就是全部用iphone拍摄的。真正的大师不在于用很贵的器材,也不在于用很差的器材,而在于无论用什么,都能够从心所欲。
具备了观察和判断的能力,就能成为相当好的摄影师了。但若想以摄影为生,甚至成为大师,最重要的还是心的修炼。摄影是一项对情商要求很高的工作,因为无时无刻不在与人打交道人像摄影需要和模特沟通,纪实摄影需要取得被摄者的信任,就算是风光摄影也要和客户交流。虽然要点各不相同,但与人相处无疑是摄影师的一项重要技能。
尤其是纪实摄影,最重要的就是获得拍摄许可的渠道。怎样才算是这方面的高手?Jon曾想为国家地理拍一组北欧国家捕鲸的照片,寻访到挪威最大的捕鲸船船长处,获得了对方的青睐,却被挪威政府挡了下来。后来他得知另一个摄影师获得政府许可前往拍摄,便联系了船长的儿子。对方说:Jon,政府允许他上船并不代表我父亲就会让他上来,你是他唯一认可的人。如果他非要上船,他将被我们用枪指着脑袋离开。顺便说一句,Jon在大学时代为了和挪威室友一起去酒吧,一口挪威语硬是说得和本地人一样流利。
Bruce Gilden作品,他是著名的马格南摄影社成员之一。
Bruce Gilden作品。看到这样的照片,你只能惊叹到底是怎么拍到的?!
更有些时候,沟通甚至不需要语言。有一位来自纽约的著名街拍摄影师Bruce Gilden,作品以距被摄人物极近、充满戏剧性与张力闻名。传说中如果你走在纽约街头,突然迎面一个大镜头捅进眼帘,灯光一闪,那就是他在拍照,表示不悦或拒绝的被摄者还会遭到他一通布鲁克林腔的脏话来袭。我曾为自己总是在街拍时颤颤巍巍太怕人而问过Jon,Bruce Gilden是怎样做到那么勇猛的?Jon摇头笑道,他实在是靠得太近了,我都没办法像他那样靠那么近;前几天摄影节他班上的学生在downtown拍片被流浪汉欺负,Bruce追上去一通大骂,最后变成摄影师们集体反攻流浪汉。
摄于伊斯坦布尔。斋月晚餐之后,大家边吃水果边聊着家长里短。穆斯林就餐时男女必须分桌,于是我在女士这桌拍下了这张群像。
摄于伊斯坦布尔。饭后的伊斯兰音乐会,爸爸打着手鼓,小儿子在音乐声中渐渐有了倦意。
我不是说摄影师一定要去学语言,也不是建议街拍的时候开口就爆粗。但与人相处是心的学问,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决定了你能拍出什么样的照片。在伊斯坦布尔时,我认识了一对当地的年轻夫妇,妻子怀孕两个月,丈夫是蓝色清真寺基金会的管理人。聊得投机,当晚他们就邀请我们去家里做客,我们在俯瞰博斯布鲁斯湾的露台上畅谈到凌晨。时值斋月,他们连续几晚都带我们体验当地生活,还请我们参加了亲朋间的聚会。晚祷时分,我们甚至得以不戴头纱就进入他们的家庭清真寺看他们祷告,我还帮其中一个妈妈抱了一会她六个月大的小女儿。那天晚上我得到的信任、宽容与友爱是之前从未想到过的;丈夫Ahmet说,也许在上帝创造我们之初,我们的灵魂就已经在他的殿堂里遇见过。
正是这样的机缘,我才能够一窥土耳其人的日常生活,拍到了几张喜爱的照片。现在我和他们还保持着联系,妻子Zehra已经诞下了可爱的宝宝。上次停留只有短短的五天,希望能有机会重返伊斯坦布尔,Ahmet说过要带我去看对外封闭的Sufi Dervish舞蹈仪式。如果我是Bruce Gilden那样的粗犷大汉,也许反倒不会有这样美好的经历。
Michael ‘Nick' Nichols作品,纪实与美学的完美结合。在他所面临过的死亡威胁中,与野生非洲狮面对面只是其中一样。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sheying/)那天拍完废弃厂房内的时装片,和Jon坐下来一起吃中饭时,大家聊起了传奇的国家地理野生动物摄影师Michael 'Nick' Nicols。每一个看过国家地理杂志的人都应该知道Nick,他拍摄的野生动物照片已经超越了纪实的范畴,用光、构图和故事内容都能达到艺术的境界。当我还在国内时看到他的照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对自然对象拥有比影棚模特还佳的掌控,怎么可能?更何况纪实摄影几乎不允许任何后期。
国家地理早已不雇佣专职摄影师,而是根据任务单独签约。Nick不仅仅是唯四的专职摄影师之一,经手的项目更往往耗费上百万美元,把食物、水与生活必需品用集装箱运到荒无人烟的野外,就这样工作大半年。他曾经用拼图法拍摄北美红杉,世界上最高的树木,最后的成品照片在杂志中形成五页的拉页,印刷出来有18米高。他也曾经在西非和珍妮古道尔一起与黑猩猩为伍,同时染上黄热病、寄生虫和肝炎,最后是当地医生硬是用非法药物才救回来。我见过他几面,犀利的眼神藏在圆镜片之后,握手坚定有力。
Michael 'Nick' Nichols作品。当年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这张照片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WTF?! 不谈别的,事先的调查研究就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谁会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会冲浪的河马?
对自然摄影师来说,Nick Nichols就是电,就是光,就是神话。就摄影师的职业生涯而言他还年轻,不到六十岁,但Jon在饭桌上告诉我,Nick明年就退休了。我又是目瞪口呆:为什么?Jon慢悠悠地回答,因为他的健康状况。在几十年野外拍摄生涯中,他感染过十几次肝炎,二十几次疟疾,十几次各种寄生虫,每次回到夏村的时候他都是病着的。有一次晴好的白天,Jon突然接到Nick的电话说他正在高速公路上开车,但感觉天上在下泥巴,什么都看不清。Jon让他立刻停车,然后火速赶过去,他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在呢喃:"FedEx man please help me. 身边只有一个惊慌的陌生老太太。所以退休几乎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的身体已经将近分崩离析。
这时候我再想起看过的那些Nick的照片,和记录他工作的视频,那里面他头顶一个人造猫头鹰吸引真猫头鹰出现,分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在搞笑;但一切光荣的背后他又付出了什么啊,要怎样的工作强度才能把身体摧毁到这个地步。
在Nick Nichols的境界,摄影已经不是身体是否能够承担,而是心是否足够坚韧了。与家人朋友长期分离,在远离文明的野外艰苦生活,无论严寒酷暑,时刻面临疾病与野生动物袭击的威胁,而得到的物质利益还比不上医生律师的年收入。换成是你,你是否愿意?
一切神作都归于艰苦的研习。不仅是练习技巧,更是锤炼摄影师的整个身心。说到底,摄影是出于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乃至于有些人甘愿为此燃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