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悟》中,玩家只需要点击“功能”按钮进入“布阵”界面,拖动对应角色就可以进行阵形操作。游戏共有9个阵位,阵位上不同的位置,决定战斗时的出手顺序,总体而言,站位处于出手顺序较前的,战斗中会优先出手。
不过“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优先出手的位置往往比较靠前,是对手集火的对象,虽然皮厚肉糙的将星和霸刀,在前排能够抵挡住敌人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但是同时只能上场5位小伙伴的设定,却会大大削弱自身的攻击实力,如果以疾羽和剑魂这样的暴力角色为主力,防守力量又会捉襟见肘,攻防比例该如何调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相信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选择!
值得注意的是,《昆仑悟》中的9个阵位并不是同时开放的,而是随着主角等级提升而逐渐开启。这样新手玩家就可以有足够时间,循序渐进的熟悉阵形和小伙伴的搭配。
玩家在欣赏完美丽的昆仑悟剧情动画后,对于我们新手菜鸟玩家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一路按照系统指引,推图升级,做任务,最简单的操作了,口袋巴士阳光编推荐在新手指引阶段一过,就优先领取游戏礼包,可以领取一定数目的铜币和50点体力。
接下来的时间就简单了,刷副本升级,跟着任务走就行,到达6级时候,游戏要求我们去杀浮游,这里建议强化满装备,后续击杀花木兰的时候方便点,当你击杀了花木兰后就可以招募第一个伙伴了,此时天时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有了花木兰,打怪过副本升级也快了,一路按照副本做任务升级,到了20级进入洛阳城,此时应该在城里找铁仑NPC买20级的装备,主角与花木兰的一起都买了,并且也都强化到相应的等级,为以后的升级之路做好准备。期间会出现新的琅环宝库功能,建议用送的元宝,每天使用2次获取一定的铜币,以备装备强化之需。
任务都做完了,体力也用的差不多了,你现在的等级可能还是27级,只有达到28级才有新的任务接,这个时间多去排位战练练,拿点声望跟铜钱,时间差不多就记得去摇钱树,一天16次,逢整点刷新一次,可以领取铜钱跟经验,这对于新手来说是制胜关键,不可忽略。
对于灵魄系统,这个提升伙伴属性的最直接路径,也是有点小技巧的,初期佩戴加血的灵魄,相对来说比较有优势,在排位战中能明显的抛离其他玩家一大截,排位战奖励可是很丰厚的哦。
材料的需求,无疑是游戏的一大难题,个人经验,可以借鉴一下,一般一种材料会在几个FB同时爆,我一般是先到最高级的FB刷,这样爆率会高些,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如果你在一个FB刷不出你要的材料,或者是5点体力只刷了一两个,那赶快换一个FB刷吧,浪费体力是可耻的!当然,刷材料合成装备的时候,背包可得要留出最大的空间哦,不然材料会获取不到。
孙悟空相关剧情:
来自五指山下的猴王。一觉醒来发现唐僧已经去世,西游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孙悟空还发现现代社会污染很大,和古代相比简直像是个垃圾场。为了提倡环保精神,孙悟空成立环保组织。参加比赛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赢取资金。泰山就成了他的环保组织根据地。
孙悟空的扮演者,是我原来公司场景组的主管,网名“X仔”,真名徐仲荣。
徐仲荣是个环保主义者,在公司里他从来都不用快餐盒,都是自己带饭盒,然后去饭店里买快餐。同时,他还热忠于街头喷漆活动,如果你有在广州街头看到喷漆画,而且附近有莲花造型的LOGO,那十有八九是他的杰作。徐仲荣的手绘功夫着实了得,技法娴熟。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如果用百度搜索他的名字,你会发现大量和公益活动、美术展览相关的新闻。一面是对美术的坚持,一面是对公益事业的支持,这或许就是现代版孙悟空。
07年,我和X仔以及任爽在广州海印购买游戏机。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2007年,杭州一行
(本文来源于图老师网站,更多请访问http://m.tulaoshi.com)2006年,广东羚羊峡徒步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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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这个角色,当初设计的时候,是把他设计成类似DC《喷漆小子》那样,利用油漆罐喷射油漆来攻击敌人,不过后来因为光效制作来不及跟进,最终他手中的油漆罐只成为了摆设。
他的场景九龙壁,不是取材自真正的山东省泰山九龙壁,而是在江西省南康市东山公园里取的景。(现在很多公园都有这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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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道理很简单 悟空的小猴子本质上和武器上装的分身是一个原理 都是分身 小猴的攻击当然不带属性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分身嘛 但小猴子的攻击也会和分身一样在你发动属性时提高攻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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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来
“便是这里。”
长者放开手,孩子还是看着巍峨的大门,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一路行来,山水跋涉,通往这大门的台阶很长,台阶很多,但有人牵着你走,哪怕再高再远的路,你也会觉得不那么难,因为那只手传来的温暖和坚定,让谁都会心安。
“这里就是天墉城,也是你今后修行的地方。”
“嗯.......”
“你既已拜我为师,便要遵守我与你定下的戒律,倘若违反,即使你是我的徒弟,也不会容情。”
孩子垂下眼睛,点点头:“弟子谨记师尊的话。”
就在此时,门顶上那庞大的石环突然转动,门扇吱吱呀呀地缓缓打开。紫白衣裤的弟子站成一排,齐齐向孩子身边的人行礼:“弟子们恭迎执剑长老回城。”
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蓝衣白袖的人居然有如此的地位,孩子瞪大眼抬头看向他,雪白的发丝在风中飘舞,执剑长老紫胤真人略一挥手,静静道:“这是我的第二个徒弟,百里屠苏。”
“徒弟?师父,您传信让我准备房间就是........”
其中一个少年走出一步欲言又止,百里屠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里那一点不合拍的,就是一声“师尊”。
原来是他。
紫胤却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弟。陵越,带他进去,安顿下来,为师再与你细说。”
陵越咬了咬嘴唇,瞪了百里屠苏一眼,似乎有点生气这突然冒出来的“师弟”。但他还是走上前来对屠苏说:“跟我来。”
“你就是,师尊说的大师兄?”
走到半路,除了点头就是看看四周的百里屠苏突然问了一句,一直断断续续讲着门派详情的陵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才醒悟过来......”
“......”
“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陵越说着,领着百里屠苏绕过空悬一柄蓝色巨剑的法阵,走上石阶,推开一间房子的房门:“这就是你的住所,旁边那间,就是长老房,也就是师尊的房间。”
真是的,师尊居然要我单独安排一间房在他旁边,给这个小家伙住。
这是他自己心里的话,万万不能说出来。
不然师尊的脸色怕就是十足分量的“雪上加霜”了。
陵越怎么能有好心情呢?自己本是天墉城据说已成仙身的执剑长老的弟子,还是唯一的弟子,这份自恃即使明知道不应该有,也不可避免地在旁人艳羡的眼光里生长发芽——自然,他从来没有松懈过对自己的要求。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下山完成任务归来。掌门和诸位长老满意的眼光。在陵越完整而有条理地叙述完自己对那场人妖之乱的处理之后,掌门涵素开口道:“你果然不负吾等所望,依照之前的商议,执剑长老应该立刻收你为徒了。”说着,望向站在一边一直不发一言的白发仙人。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嗡了一下变成一片空,是惊喜,还是惊讶,他也分不清。直到蓝色的衣摆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陵越才反应过来立刻双膝跪地行叩拜大礼。
弟子陵越,参见师尊!
有时候一刻的情景,就够让人回味一生的了。
特别是执剑长老大弟子陵越在拜师的那天由于过于兴奋而叩拜过猛导致额头跟石板碰出一个大包这种也许永远不能复制的......佳话。
饶是一直沉静如水的紫胤,也忍俊不禁,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兴许执剑长老给人的印象确实有点太清冷,以至于后来陵越跟人说起师尊笑容和蔼,都被认为是胡诌。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的陵越早已不再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只有在谈论正事的时候会巨细靡遗,此外可以说惜字如金。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竟然新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个比当年的自己更小的孩子。除了眉间一点朱砂痣以外,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说执剑长老又收了一个新徒弟?”
“好像还是个挺小的孩子呢。”
“陵越大师兄这下子可有危险了,呵呵~”
.........
猜测如果继续蔓延就成了风言风语,风言风语蔓延就成了.........
“胡说!师尊仙身既成,他之思虑岂是你我可以胡乱臆测的?当心被戒律长老听见,处你们口舌招尤之罪!”
不过招的什么尤呢?
陵越自己也想不出来。
总而言之.......就是很奇怪。
相比于几百年前传说中因修仙引致神怒打落的琼华派,天墉城可以说一直寂寂无闻。虽然同为昆仑八派之一,规模却远远比不上。至于为何发展到如今这样,听闻讲经授课的涵衍师父说,竟然是执剑长老,现在陵越的师父入城的结果。
“真不愧是天下御剑第一人。入门之时就已经身怀绝技,如今更是难逢敌手......”涵衍一边说道一边露出些憧憬的神色。而下面坐的男女弟子们也好像开始出神。直到窗外响起各种嗖嗖的声音外加众多女弟子:“紫胤长老您再教授一次吧”的呼声传来。男弟子们同时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对准了陵越,和陵越身边的小家伙——百里屠苏。
不过孩子却只是专心致志地翻着面前的书,连头都没抬。
说起来也怪,自从百里屠苏入门,紫胤只让他跟大伙儿一起上一下宣经说典的课。至于练剑,从来没有过。天长日久大家甚至猜疑长老是不是单独给百里开了小灶。曾经有几个男弟子自告奋勇地前去偷看,但还没走到剑塔就被陵越拦了回去。理由很简单:“门派规矩,无事不要去打扰师尊。”
“哼!不去就不去,到底有没有偏私,总有一天会知道的!”陵瑞一甩头发一跺脚狠狠道。旁边的陵泉连忙拉扯:“师兄我们回去吧.......”
陵瑞看看面前执剑当胸一脸严肃的陵越,眼珠子转了转,转身就走。剩下的人接二连三跟着陵瑞灰溜溜地离开。
陵越放下剑苦笑,他自己何尝不想去看个究竟,虽然是同一个师父,不在一起练剑难免会起好奇。但师尊嘱咐练剑的时候任何人不可以接近百里屠苏,他作为大弟子怎么能带头不守规矩。至于原因,师尊却连他都没告诉。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总有一天.........
三 相处
平静的时候,日子总是会很快悄悄地溜走。执剑长老似乎再也没有收任何徒弟的打算。以往天墉城的人们看见最多的情景,就是他依旧按部就班地教授御剑术,出去云游,或者在铸造新剑。现在则多了一样,在没有以上安排的时候,于剑塔空地指点两个弟子练功。
这本也是亲授弟子所应该得到的,但奇怪的是,即使如此,他们两个人也从未交手,甚至不曾同时在一起练过。按理说陵越年纪比百里屠苏大了如许,指点他已经是足够,不过紫胤真人从来没有这样,如果说某一天百里屠苏正在练剑,而陵越来向他讨教,他会让百里屠苏停下,单独对陵越进行指教,反之亦然。这成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们都在看见彼此的进步,却都不知道彼此到底进步了多少。
天下如他们一样的师兄弟,怕还真是不多。
别人碍于紫胤的身份,不便多说,但陵越好胜之心可憋不住,终于有一天,这矛盾爆发了。
紫胤按常理教授完要诀,陵越比划完收剑,立刻抱拳道:“师尊,弟子有一个疑问。”
紫胤白眉一抬:“还有何疑问?”
“这个疑问不是关于剑术,是关于......”他看了一眼旁边负剑站立的人,“是关于师弟。”
紫胤略一皱眉,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接着下意识扭头瞥向陵越话语所指之人,百里屠苏。
彼时百里屠苏已经入门两年,个子已然比刚开始高了不少,眉目也开始变得明晰。也许是昆仑山灵气所养,也许是天墉城心法所致,小小的少年看起来模样俊秀,气质沉静,不动不语的时候,完全不像煞气缠身那般凶险。
“弟子不知师尊为何不许师弟与我过招练剑。倘若真是师弟骨骼精奇,旷世奇才,师尊有心培养,进步一日千里,恐其所成他弟子心有不甘,弟子无话可说。但弟子自认不是如此心胸狭窄意志不坚之辈,只愿与师弟同进同退,互相切磋,共同进步,也不枉同门一场。为何师尊也依旧不允?”
听见这个问题,紫胤似乎并不感觉意外,他负起手看着眼前的两个弟子,静静道:“陵越,你若实力在天墉城其他弟子之上,已然十分优秀,再多执着便是好争心太过,有违吾等修行之旨。”
“但天墉城也以护法卫道,庇佑苍生为念,若无执着,岂不也是错?”
“住口!为师自你修炼人剑合一之后为何不再加督促,是知你自觉,不须多言,但未想也滋长你争强好胜之心。此念以后不可再有,修道之人,倘若行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是想回避陵越的问题,又似乎是不愿意多解释,紫胤立刻以严厉的语气阻止他再说什么。望着修眉倒竖,不怒自威的师尊,陵越突然觉得自己离他似乎还是太远了。
而百里屠苏,一直未曾发话,静静看着他们。直到紫胤回过头来问他:“你还有何疑问?”
百里屠苏静静地摇头:“师尊请勿担忧,弟子谨记师尊吩咐,自不会与其他人比武练剑。”
“你明白就好。”
接着少年向陵越拱手行礼:“师兄,师弟另有他事,先行一步。”
陵越除了回礼,也再不能说什么。
他也立即向师尊告辞,转身离去。
于是剑塔上顿时只留下紫胤一个人,颇有点冷清,他转身走到法阵之前,伸手抚摸着青铜巨剑,轻轻叹息。
难道还是不能避免?
还是我有何处真的,做错了........
但不管怎样,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自己的寿数已然可观,虽是仙身,却不知何年何月是尽头,如果尽头依旧只有自己.......
从剑塔下去,百里屠苏却往一清台走去。不是练剑的时候,他总爱去那个广阔而宁静的平台上呆着。没有一个人,没有嘈杂和喧闹,只有高山之顶的风在柱子间盘旋来去,天高高在上,才留给他一些近乎怜悯的自由。
在老地方盘膝坐下,他闭起眼睛运起心法开始调息。
师尊,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能活多久?
.......
如果,活着一直是这样,徒儿宁愿.......
宁愿什么?宁愿不要活着?
.......
放弃,你就是败者。
与别人不同,就是不同,每个人本来就是自己,不同得多,不同得少,不都活在这世间。
“原来你每次都在这里。”
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传入百里屠苏的耳朵,他却连动也没动,仿佛没有听见。
“喂,我在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
一股力量涌向眉心,陵端以为自己一定能得手,因为那小子完全没有睁开眼睛。谁知就在拳头即将触到那颗朱砂痣的时候,百里屠苏突然抬手,将他的拳稳稳接住。
陵端自然唬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家伙居然有如此火候,只听见“呼”一声风过耳,几根发丝飘落地上。
百里屠苏一手执剑,盯着他,犹如猎豹盯着猎物。
“滚!
“你........你太嚣张了吧!”
“你还不走?”
“百里屠苏,不要仗着你是执剑长老的徒弟,执剑长老藏着掖着就把别人不放在眼里!不敢出来比试,胆小鬼一个!”
百里屠苏眼里的光突然闪了一下,似乎是受了话语的冲击,但他立刻左手扶住额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哈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胆小鬼!”
“快滚!”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
“.......”
陵端见屠苏不再答话,却开始颤抖,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整张脸都要扭曲。他顿时恶向胆边生,反正四下无人,他们又在高处,如果趁此机会打败面前的这个家伙,执剑长老亲收弟子,那么他就可以扬名了!
一念至此,他立刻拔出长剑向百里刺去,眼前蓝光一闪,接着自己的手突然一震,剑往右边歪去,剑锋在百里屠苏的胸前划过,只听“兹”一声,百里胸前衣料被划了一道口子,袖子也被划开,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寸长血痕。
陵越趁机一把拉过屠苏挡在身后:“陵端,你又在作怪!”
陵端一见是陵越,更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们两个今天是联手来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戒律长老!”
“就凭他身上这道口子,你看谁有道理!”
望着大猫护小猫一般怒目而向的陵越,陵端突然笑了:“我说你啊,心不虚么?自己一天到晚想着要跟他一决高下,却屡屡被执剑长老拦阻,你自己又何尝甘心?现在又想来扮好人?”
“我自己如何,不劳你操心,但欺负他,绝对不行!”
“凭什么?”陵端气得要命,拿手指着他的鼻尖,“你就可以?!”
“他是我师弟。”
平平淡淡的回答,语气却很坚定。
“这就是理由。”
陵端当然也被震住,半晌,终于气的把剑往鞘中一收,转身下去了。
长叹一口气,陵越也放下剑,自己的袖子却被拉扯,只听身后一个细弱的声音:“多谢.....师兄......”
“不用谢,倒是你,生病了?”
“.......”
见他不说,陵越也不多问,从腰带里取出自己用的帕子把屠苏手臂上的伤口擦干净,涂了些止血的金疮药,屠苏倒也乖乖地没有乱动,只是脸白得有些可怕。
“此地离剑塔有些距离,你又不会御剑腾翔,拖久无益,我背你下去。”
“嗯。”
陵越收好剑,蹲下身,将屠苏背起。小子还有点重了,他心里想,练得倒很勤快。天墉城平日里不许随意御剑,他也只能一步步走下阶梯去传送台。等回到剑塔,他在敲师父的门前扭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家伙。
百里屠苏居然已经睡着了,被剑划伤也不吭一声。长长的眼睫垂落,朱砂痣衬得这脸无比柔和。
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看见陵端鬼鬼祟祟摸上一清台,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跟上去才发现居然百里屠苏在这里。他本想看看如果两个人真打起来会怎么样,可是百里屠苏竟说什么也不动手,陵越都想直接转身离开。直到看见陵端居然拿着剑刺向百里屠苏,自己的手就已经在脑子还没想明白之前出手了。
是啊,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师弟嘛........
却不知等他真的长大,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护着他否?那争强好胜之心,也许某天不经意就发作了。
四 来客
如果说天墉城的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那最后的结局也无外乎如此。所有的弟子都渐渐各有所成,或下山还俗,或留在师门。待到此时,再有新的弟子被收入门下。徒弟成为师父,师父,成为过往。
寒来暑往,年复一年。
但总有些人,不在此列。
他们要么越过了这往复的轮回,要么,便是提早离开。
只是此刻,没有多少人知道。
时光飞逝,紫胤几乎未变的模样让旧日的,新进的,天墉城里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笃定他是仙人。倘若他立于空无一人的地方,总会让人错觉岁月几乎已经静止。
这样真好,不止一个弟子这么想。
毕竟人都想活得长些,活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
“师父,徒儿向您请安。”
他自崖边转身,身后的二人个子似乎靠近了些。想想居然一年又过了,陵越已经成为风姿出众的青年,而百里屠苏,也已经是一个少年郎。
紫胤抬手:“免礼,今日一切照旧,你们各自练剑。陵越,今日习罢,为师会考你进境如何。”
“是。”
两个人对望一眼,互相拱手。陵越则走向展剑台,百里屠苏依旧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自从一年前那次事情以后,陵越对百里屠苏的事情似乎没那么好奇,而百里屠苏对陵越也多了一份亲近之意。
这一切又何尝逃得过紫胤的眼睛?
“今天你与为师去一清堂。”
“师尊........?”
“玄真剑威力甚大,教授此招,需在地势广阔之处。”
“.......弟子多谢师父!”
“剑术法术,你若想学,为师绝不阻拦,但你莫要希望我教你御剑飞行。”
“为何?”百里屠苏显然不解,“是否.......弟子天分不及........”
紫胤背对着他,闭起眼睛摇摇头,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复杂的神色:“你的天分怎会不及.....这是为你好,不须多问。”
“......屠苏谨记。”
与此同时,在展剑坛众人艳羡的目光里,陵越毫不费力地打飞了肇其手中的长剑,赢得一片赞叹声。对于陵越被执剑长老收为大弟子这种事情,早已成了天墉城公认的理所应当。
一表人才,办事精炼,剑术超群........
相比之下,另外一个人,就像阴影一般,几乎没有存在过。
陵越正要与下一个人比划,忽然听得一声呼喊:“陵越师兄!”
他收剑回头,陵隐正向他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子有着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梳着两条辫子,颇有点水灵。
“这位是.......”
“这是掌门新收的弟子,道号芙蕖。”
一说是“掌门新收”,一群旁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只因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凭什么一上山就能被掌门收为弟子?
芙蕖倒也不羞涩,立刻上前来行礼:“您就是师尊所提的陵越大师兄?师尊告诉我,天墉城最有名望的执剑长老就收了两个徒弟,第一个就是你,还有一个,叫,百里屠苏。”她往四周看了看,“百里师兄是?”
陵越被她一张小嘴说得心花怒放:“百里师弟不在这里,他不跟我们练剑。”
“哎?那怎么可以?一个人的话,多孤单.......”
孤单........
陵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想听见别人嘴里说出对百里屠苏的同情。他一直认为,习武之人是不需要被同情的。
他们只需要相互激励。
于是他只能回答:“这是师尊的安排,我们不要揣测他老人家的意图。”
芙蕖有些抱歉地抿抿嘴:“是哦.......我多嘴了。师尊是让我来和大家一起练剑的。”
“好。”
看着屠苏一遍又一遍地比划着招式,紫胤轻叹一口气,转身下了台阶,往临天阁走去。平日里涵素真人,也就是天墉城的掌门人,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里面处理门派的事物。涵素性子刚直,但对他颇为敬重,凡事也想得深远,因此有许多事,也只能跟他说说。
不过也仅仅只能是说说。
他走到门前,守卫的两位弟子见来者白发飘飘,立刻行礼:“见过执剑长老。”
“掌门是否在内?”
“在。”
“大师兄,来嘛,我们去找我师尊,他老人家看见我这么快就学会了这套剑法,一定会很高兴。”
“师妹,掌门现在一定在议事,你这样太鲁莽了。”
“不会的,师尊的脾气很好,他不会怪我们。”
台阶上,芙蕖正拉着一脸别扭的陵越往上走。路过的弟子无一不投来目光,至于目光的内容,各自不一。等到二人走到拐角处,却看见一紫一蓝两道身影从门里走出。陵越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连自己的师尊居然也在。心念一转立刻拉芙蕖躲到山石后,示意她噤声。两个师父的脚步越来越近,说话的内容也隐隐约约传进二人的耳朵:“......只是百里屠苏.......一直练剑如拼命,我怕他这样下去.....”是紫胤。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那孩子身世浮沉,注意些便是。”是涵素
“掌门说的有理.......”
兴许是二人谈得太过认真,从山石走过去的时候,紫胤只是微微回了下头。待得二人走远,芙蕖和陵越才探出头来。
芙蕖倒像发现了宝贝一样:“跟我师尊在一起走的那个人是谁?也是白头发白眉的,看起来倒一点也不老。”
陵越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便是我的师尊,执剑长老。”
“那,他有多大年纪了呀?能做长老的不都是跟我师父同辈或者高一点的?”
这次陵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据说,师尊已经在天墉城做长老很多年。”
其实陵越在意的根本不是芙蕖的话,而是紫胤的话。
“只是百里屠苏一直练剑如拼命,我怕他这样下去.......”
“那孩子身世浮沉......”
他突然想起曾在百里房中见过的那柄从来未用的断了一截的怪剑。每次他有意无意地问起,百里屠苏总是摇头不语,问起师尊,师尊也只是说那剑由他带来,自然由他保管。可识剑之人都可以看出,那即便不是一把旷世神兵,也是一把珍稀利器。
心中的不安,突然再次冒出了芽。
果然........一天不分出胜负,这疑问就一天不会消失。
就在此刻,山顶上的百里屠苏停下动作,盯着手中的青钢剑,也似乎陷入了沉思。
五 劫难
芙蕖的到来算是一颗小石子,将天墉城还算平静的水面击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然而许多事情总是由小小的事情引起的,就连点火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会烧得多大,多快,乃至会不会玉石俱焚。
百里屠苏这一日练剑完毕,想起紫胤吩咐他无事之时便可以到处走走,与同门交谈也无不可。少年闻言似笑非笑,行礼告退。来天墉三年,与周遭的师兄弟们接触寥寥无几,更多的人则是寻衅找茬,除了呵斥辩驳,三拳两脚之外,交流只是一种奢望。
但,去走走也无妨。
天墉城这么大,也不见得容不下一个人去走走。他从剑塔走到城中心的台阶,抬起头看看,又默默往上走。正午时分,绝大多数人都应该回房歇息去了,一日三宿,一直是天墉城的规矩。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天墉城虽然是灵气汇聚之所,也不能完全抵挡四时的变换。越往高处,寒意越甚。听说师兄他们经常会去展剑坛一比高低,却不知会不会有与他一样练剑拼命的人,现在还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屠苏在走上三层的时候,往左行去。
“.......就你这胖妞,也能当掌门的弟子?”
“哎,那又怎么样?你忘记那个傻小子也是执剑长老的徒弟?”
“你们,你们不许这样说!”
“我们想说就说,胖妞!看这脸多圆!”
“呀!”
就在芙蕖的脸被那男弟子捏住的瞬间,剑光一闪,耀了她的眼。有什么东西溅在脸上,似乎,还带着温度。定定神,她差点吓呆了。那个男弟子的右手腕上多了一个血口,鲜血正从中涌出。他恶狠狠地盯着旁边的人,芙蕖扭头,却发现那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剑眉星目,最惹眼的,还是眉心的那一粒朱砂痣。
“你是..........”
“好你个百里屠苏,居然也能跑到这里来管闲事!想找死吗?”
“欺负小姑娘,就不是找死?”
“你,好啊,我看平时你也鬼影子见不到一个,现在执剑长老也不在,正好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我不想跟你们打,走。”
那人一眯眼:“你怕了?”
“.......”
“上!”
芙蕖一看几个人高马大的大人围着一个身量尚小的少年,忍不住也叫出声:“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你们,你们真是.......真是.......”毕竟是小姑娘,重话就算想说,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而打斗却已经开始。百里屠苏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境况,他拔出剑,先一闪身躲过两道剑光,转身一剑横扫将其打落,接着回身挡开第三把剑,又一剑刺向那人空门,身法之快完全出乎意料,趁其手忙脚乱回剑格挡,一脚跟上将那人踢倒在地。第四个人刚想上,被他回头一瞪居然定住,然后眼前一黑,惊呼跌倒,原来是百里屠苏补的一拳。
四个人瞬间被制服,就连芙蕖也忘记了之前的担心拍巴掌叫了声好。那人显然是没想到居然遇上这么个棘手货,本来以多对少就已经理亏,加上自己这边已然输了,再多的气愤也只能化作冷哼跺脚:“你们这些笨蛋,好,百里屠苏,你这笔账,我记住了!走!”
一声令下,几个人悻悻地捡起剑灰溜溜走下展剑坛去,留下百里屠苏和芙蕖二人。等少年长剑入鞘,芙蕖才出声:“你,就是屠苏师兄?”
“.......”
“屠苏师兄,你、你可有受伤?”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摇摇头。芙蕖突然觉得自己废话了,明明都看着呢,还多此一问,难为情瞬间涌上来,她只好摸摸辫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些人真讨厌!就因为芙蕖的师父是掌门,平时总爱偷偷欺负我,还喊我胖妞……今天要不是师兄帮我赶跑他们……”
她突然想起来那句“你这笔账,我记住了!”,于是脱口而出:“师兄,你要小心!他们被你教训了,过几天一定去找你——”
然而百里屠苏却一点也没有在意似的,声音平静:“不必担心。”
“……我知道……那几个师兄师弟,还有年纪比我们大好多的那个师侄,都眼红你被执剑长老收为弟子,也总是变着法儿找你麻烦……”
话一出,百里屠苏皱了皱眉头,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种意味叫做同病相怜。
然而芙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自顾自地感叹:“哎……听说陵越师兄被派去山脚下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是执剑长老大弟子,要是有他在,那些讨厌的人才不敢这样嚣张……”
陵越,陵越.......
他的思维忽然被这个名字带出去很远。曾经他也问过紫胤,若以他的修为,是不是能赢过其他师父的弟子。紫胤看着一脸希求答案的孩子,微微一笑说你会的。
他又问,那我和大师兄呢?
这一次,紫胤却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转过身看着远处的人影,半晌才道:“高手比武,总在电光火石之间,稍错一步,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百里屠苏不知道师尊此话是何意,但他听出来师尊是不希望自己再问下去。
“.....屠苏师兄?”
一声询问打断了他的回忆,芙蕖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
他立刻道:“求人不如求己。把剑练好,便不用受人轻侮。手中有剑,方能保护自己珍惜之人。”
芙蕖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珍惜之人……?”她也想起那次与陵越在山石后的偷听,“有一回,我听见执剑长老跟师父说,屠苏师兄练起剑来像拼命一样……是因为、是因为师兄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百里屠苏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都被师尊看在眼里。他拼命练剑,拼命想让自己变强,到底是为了什么?除了.........乌蒙灵谷.........
他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乌蒙灵谷,早就没有什么,能让他保护的了。
芙蕖完全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又点头又摇头,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她还想问,百里屠苏却已经径直往台下走去。
“又是说话模模糊糊,怎么都一样.......”
一样的人,遇到一起,到底是相互欣赏,抑或相互排斥,再或者,是表面上相互排斥,而内心却相互欣赏,但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最可怕的是,知道却晚了。
陵越办事回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那百里屠苏仗着自己天赋高武艺强,居然一剑刺穿我师兄的手腕,还打伤其他几个弟子。”
“有这样的事?”
“嗯,他还说,这个天墉城里已经没谁打得过他,只要有人敢挑战,就连他大师兄他也不怕。”
“........”
煽动的最好方法,就是专挑逆鳞扒,谁都知道陵越一丝不苟,一天不与所有人比过,就一天不会承认自己是最强的。谁也都知道,这种七上八下的滋味是怎么都不好受的。
果不其然陵越回房拿起剑就问;“我那师弟在哪?”
“在剑塔。”
紫色的身影一闪,在传送台上消失。
百里屠苏正立在剑塔空地上琢磨剑招,忽然觉得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想也没想便挺剑回扫,“梆”一下剑鞘与剑鞘相撞,一个声音生气地质问:“你想干什么?”
他的脸上终于闪现出惊愕的表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陵越。
“师兄......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随意出剑,以你那一剑的速度,若是没有剑鞘,别人无防备之下会是怎样结果?”
“.......”
“也罢,既然你可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他人性命自是无关。既然你说你不怕我,我倒想知道,你有没有打败我的本事!”
“师兄!师尊已经千叮万嘱,我不可比武。”
不提还好,一提陵越彻底怒了:“师尊既然叮嘱,你不也与人搏斗,伤了别人?师尊的话你已不听,又何须拿来当挡箭牌?”
“......!”百里屠苏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
陵越继续点火:“你既然用一柄普通的青钢剑赢了他们,我自然要让你,你不是从家里带来了神兵利器么?就拿出来,我也去取好剑,我们仔细比试一次!”
少年看着他,然后垂下眼默默摇头:“那剑太.......我不能用。”
“为何?”
“......我怕.........”
青年万万没有想到,百里屠苏居然会这么说:“怕?哈!同为执剑长老的弟子,你怎么能说出‘怕’这个字?”
百里屠苏心下已经明白,陵越八成是受那帮人的挑唆,将那日之事添油加醋告诉陵越,让好胜的陵越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从来不惧任何挑衅,哪怕如那日几个人围攻也是一样,反正自己一人,全力求胜,无甚畏缩。可这次,无论谁输谁赢谁受伤,他与陵越终究是紫胤的弟子,师尊无论如何,心里都不会好受。况且,他也不愿意伤了眼前这人。
一念转过,百里屠苏转身往房里走去,一剑横来,拦住去路。他听见陵越在身边说:“与我比剑,除非你认为自己是个只会说大话,不会干正事的小鬼!”
只会说大话.......的小鬼.......
他忽然径直奔进房中,再出来手上赫然是那把红色的凶剑。阳光下反射出幽幽的赤光让见者无不暗自战栗。
陵越却好像十分开心,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好,我们现在就去展剑坛!”
天意让那一次长老和掌门都在临天阁议事。
因此当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展剑坛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群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以最快的速度,也便是御剑,直接赶往展剑坛,一路上见到地上三三两两慌乱而逃的弟子,他们的口中无一不吐露一个词:“妖怪!”
涵究耐不住性子,径直落下,一把扯住一个厉声道:“说清楚,什么妖怪!”
那人见竟然是掌门和数位长老一起,立刻道:“就是那个百里屠苏,居然是个妖怪,他身上,身上居然散发黑气,一剑就把陵越劈得倒地不起了!”
“什么?”
所有人立刻把目光投向这天墉城唯一一抹蓝色,紫胤脸色苍白地看看涵素,看看还虚,又看看前方:“救人之事要紧,其余我会解释。”
涵素点头:“好。”
他一直相信这个人,不,这个已经在天墉城呆了三百年的仙。
展剑坛上此时已经只有寥寥数人,并且基本都聚集在倒于地上的那个人身边,不用说自是陵越。
另一边一个倚剑半跪的,也自是百里屠苏。
芙蕖站在二人之间,显然是吓呆了。涵素将她拉进怀里,她方才“哇”一声哭出来。还虚已经抢先一步到陵越身边进行救治,而涵究正要去抓百里屠苏,袖子一紧,回头却是肃正,他摇摇头,身后紫胤缓缓走过,走向周身犹有煞气笼罩的少年。
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表情,执剑长老长袖一挥,上古名剑在半空中回旋,与他自身似乎发出共鸣。
从来没有看见那样的紫胤真人。
银发活了一般四散飞舞,衣袂如被风激荡,周遭的人以为是错觉,因为他全身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像极一轮清冷的月。
他每一步走得都很慢,但也踏得极稳。
直到离百里屠苏只有两步之遥。
抬手,剑在掌中,握紧。
黑发颤动,百里屠苏似有动作,紫胤目光一凝手中长剑挟裹着呼啸往头顶落下,又在半途骤然停止。
这一个照面,映入彼此眸中的,竟然是对方的泪眼。
“师尊........如果我真的是妖怪就杀了我.......”
“........”
一边还虚突然抬头:“他伤得太重,要立刻抬回去救治,我先走一步。”
涵素点头,还虚立刻让弟子们抬起陵越离开。百里屠苏眼见他们远去,手一拄长剑想是要站起来,但还没站直,背上已经着了一下立即跌倒。紫胤脸色大变,回头蓝灰眼眸盯着涵究厉声道:“你干什么?”
“他现在这般,非人非妖,理当立即处死!”
“他不是妖。”
“执剑长老!”
肃正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的样子,赶紧打圆场:“罢了罢了,若百里屠苏是妖,相信执剑长老也不会护短,戒律长老不必太过担心。眼下他这样子也需要疗治,还是带回去再处置吧。”
眼见紫胤面如坚冰,涵究也只能作罢,虽然同列长老之位,但历经两代三任掌门的紫胤,无疑是资历辈分最高的那个。他说的话,做的事,早已无须解释,他的为人,更无须解释。
百里屠苏浑浑噩噩间,只觉得自己似乎飞了起来,清凉的风扑在脸上,让他恢复了一点点神智,微微睁开双眼。
那蜿蜒的,是山峰?那白色的,难道是,雪?
原来昆仑山上,已经白皑皑一片。
六 云烟
敲门声响起,如往常。
三下,不重不轻。
立在房中的人深吸一口气,道:“进来。”
门开,有人走入,脚步声不紧不慢。
“师尊.........”
“跪下。”
“........”
没有任何迟疑,少年立即双膝一屈跪倒在紫胤脚边。
然后是沉默。
然后依旧是沉默。
窗外连人声也没有,越发显得屋子里满是死寂。如果人不用说话只用在心中交流,那很多不愿意不忍心说出的话是不是就能快点说出来?
沉默,终究不能代替一切。
拳头在袖子里攥了又攥,紫胤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痛还是发怒还是怨恨自己——
“孽徒!!好大胆子!为何私自与你师兄陵越比剑?!”
少年似乎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师尊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他惊愕地抬头,却只能看见长者高挑的背影。
“说!!”
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吧.......
“弟子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无话可说.......紫胤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息:“如何罚你?!陵越若死,以命抵命亦是枉然!你速来知晓轻重,这次竟敢做下这等荒谬之事!
“……”
“所思所想,还不如实招来!!”
当一个人会问你所思所想的时候,说明他还没有失去对你的信心。
百里屠苏显然没有想到,在整个天墉城都视他为妖邪的时候,紫胤竟然还在相信着他。
这样总不需要再无话可说:“……弟子……本是不愿,师兄执意一战,弟子糊涂,取出焚寂……”
果然如此......紫胤摇头叹息:“当真胡闹!陵越生性好武,定是出言相激,百般挑衅,你却不该心智动摇,鲁莽应战!”
百里屠苏怎么听不出话语中的痛心和怜惜:“弟子知错!”
“你天资极高,远胜天墉城同辈弟子,奈何身中煞气不灭,终是凶险之象。为师授艺,本为令你修身养性,以清制浊,并非授你利器,与人争胜!便是担心有朝一日飞来横祸,方不许你与他人一同练剑,谁料仍然避之不及!”
“……错已铸成,求师父责罚……”
“自去面壁,待你师兄醒转再行定夺!”
毕竟他只是执剑长老,此事影响太大,责罚也不能只由他一人来定。
还有,如果陵越醒来,如果陵越.......不醒,又会是两重天地。
如今两个徒弟,竟同时身陷险境。紫胤,你自己做的,又何尝没有错的地方?
心念萦绕,却是不曾再多吐露。他只能先做目前能做的事情。
“焚寂且放我处。此剑本是由你故乡带来,不知深浅,从未动用,如今一经激发,竟饱含邪火之力,为师待要细查。”
少年垂首:“弟子明白。”
长袖一挥,意思便是去吧。
但身后却没有动静,而是传来迟疑的询问:“……师父,师兄他…………”
“五内俱焚,重伤不醒,凝丹长老已全力施为,接下来只得听天由命。”
“……弟子可否……去看望师兄?”
心一痛几乎要答应,但就算自己答应,守在门外的那些弟子会答应否?整个天墉城又会答应否?紫胤也只能咬牙喝止:“面壁静思,勿作他想!”
“……是。”
少年终于起身慢慢走向门口,伸手推门的瞬间,又停住,转身,师尊依旧背对着自己,不知道神情。
“师尊.......”
“.......”
“大师兄一定会好.......不然,屠苏把命赔给他......”
“你.......”
紫胤霍然回身,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他呆立在原地,心中哀怒悲愁突然消失,只剩下茫茫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若有一天这两个孩子都离开他,他会是怎样。
“主人怎么了?三百年,从未见你如此失魂落魄。”黑暗里一个女声关切地问。
紫胤立刻收起神色:“无妨。”
“若不是主人心绪如此波动,我也不会突然醒来。”
“........”
他不过发现自己始终走不出那个窠臼。
那个遇见开始,就忘记一切未来的窠臼。
哪怕已经活了五百年。
哪怕是寒来暑往五百年。
谁人曾说,无从得到,无从失去。他记住这话,履行这话,然后忘记这话。蓦然惊醒,却发现枷锁已经摆脱不掉。
便是如此,有些轮回,注定永远没有尽头。
...
喂,你是谁?
小小的水蛇抬起头,瞪着亮亮金色的眼睛,一副倔强的样子。
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是谁?......我是谁?
喂,快点回答!
“喂!你可以出来了。”
百里屠苏睁开眼,门外刺目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睛。
一个月,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月前,掌门和长老在临天阁,宣布了对他的处罚,众人本以为会将他废除修为逐出门墙,谁知,仅仅是思过崖上禁闭一月,并且永远不能以任何理由下昆仑山。同时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许再提。
心存不忿的天墉众弟子自然不明所以,他们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谁让他有执剑长老这样的师父”这种结论。
但那一天,紫胤没有出现。
他一直呆在昏迷不醒的陵越身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青年。就连还虚劝他回去休息,他也置若罔闻。最后还虚终于受不了发火:就算你是仙人,也不能不顾旁人的感受!如果陵越知道你为了他这样折腾自己,他会怎么想?!
声音之大把端药的秉予吓得差点丢了药盘子,不过椅子上几乎变成雕像的人终于动了。
这倒也是善事一桩。
你就把命赔给他.......
我救你一命,你赔给我何物........
以命抵命,永远都是糊涂账。
看得破,看不破,都一样。
“唔........”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紫胤从沉思中猛然抬眼,俯下身看见青年皱紧眉头,眼睫颤了几颤,缓缓睁开。陵越也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看见的竟是白发胜雪蓝目胜冰的师尊。
“........您........”
“你且休息,为师喊还虚为你把脉。”
“.......师尊。”
紫胤走到门前又回头:“何事?”
“师弟他......”
“在思过崖。”
陵越紧张的神情立刻变成了欣慰,他闭上眼睛:“谢谢师尊。”
“依律而已.......有何可谢。”
百里屠苏走出房子,向远处的楼宇张望了一下,竟然有点陌生。梦中浮现的奇怪情景不知从何而来。......
算了还是不要再想。
也不想回剑塔。
他突然想起之前印在脑海里那巍峨的山和雪,现在也许还存在。即使不能下山,去四周走走,应该不算违反禁令。况且,一路上,根本没有人敢阻拦他,几乎所有人看见他都是避得远远。径直从蓝色的台阶走下,渐渐看见了薄薄的积雪,越来越厚,走出大门,石阶已然不见,唯有素白一片直通巨大的蓝色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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